洞庭八百里,玉盘盛水银。长虹忽照影,大哉五色轮。我舟渡其中,晁晁惊我神。朝发黄陵祠,暮至赤沙曲。借问此何处,沧湾三十六。青芦望不尽,明月耿如烛。湾湾无人家,只就芦边宿。
出其东门,有女如云。虽则如云,匪我思存。缟衣綦巾,聊乐我员。出其闉闍[1],有女如荼。虽则如荼,匪我思且。缟衣茹藘[2],聊可与娱。
殷其雷,在南山之阳。何斯违斯,莫敢或遑?振振君子,归哉归哉!殷其雷,在南山之侧。何斯违斯,莫敢遑息?振振君子,归哉归哉!殷其雷,在南山之下。何斯违斯,莫或遑处?振振君子,归哉归哉!
我行其野,蔽芾其樗。昏姻之故,言就尔居。尔不我畜,复我邦家。我行其野,言采其蓫。昏姻之故,言就尔宿。尔不我畜,言归斯复。我行其野,言采其葍。不思旧姻,求尔新特。成不以富,亦祗以异。
在昔曾远游,直至东海隅。道路迥且长,风波阻中途。此行谁使然?似为饥所驱。倾身营一饱,少许便有馀。恐此非名计,息驾归闲居。
郑公樗散鬓成丝,酒后常称老画师。万里伤心严谴日,百年垂死中兴时。苍惶已就长途往,邂逅无端出饯迟。便与先生应永诀,九重泉路尽交期。
积善云有报,夷叔在西山。善恶苟不应,何事空立言!九十行带索,饥寒况当年。不赖固穷节,百世当谁传。
衰荣无定在,彼此更共之。邵生瓜田中,宁似东陵时!寒暑有代谢,人道每如兹。达人解其会,逝将不复疑;忽与一樽酒,日夕欢相持。
忆我少壮时,无乐自欣豫。猛志逸四海,骞翮思远翥。荏苒岁月颓,此心稍已去。值欢无复娱,每每多忧虑。气力渐衰损,转觉日不如。壑舟无须臾,引我不得住。前途当几许,未知止泊处。古人惜寸阴,念此使人惧。
青松在东园,众草没其姿,凝霜殄异类,卓然见高枝。连林人不觉,独树众乃奇。提壶抚寒柯,远望时复为。吾生梦幻间,何事绁尘羁。
我行未云远,回顾惨风凉。春燕应节起,高飞拂尘梁。边雁悲无所,代谢归北乡。离昆鸣清池,涉暑经秋霜。愁人难为辞,遥遥春夜长。
昔闻长者言,掩耳每不喜。奈何五十年,忽已亲此事。求我盛年欢,一毫无复意。去去转欲速,此生岂再值。倾家持作乐,竟此岁月驶。有子不留金,何用身後置!
荣华难久居,盛衰不可量。昔为三春蕖,今作秋莲房。严霜结野草,枯悴未遽央。日月还复周,我去不再阳。眷眷往昔时,忆此断人肠。
种桑长江边,三年望当采。枝条始欲茂,忽值山河改。柯叶自摧折,根株浮沧海。春蚕既无食,寒衣欲谁待!本不植高原,今日复何悔。
日月不肯迟,四时相催迫。寒风拂枯条,落叶掩长陌。弱质与运颓,玄鬓早已白。素标插人头,前途渐就窄。家为逆旅舍,我如当去客。去去欲何之?南山有旧宅。
荣荣窗下兰,密密堂前柳。初与君别时,不谓行当久。出门万里客,中道逢嘉友。未言心未醉,不在接杯酒。兰枯柳亦衰,遂令此言负。多谢诸少年,相知不忠厚。意气倾人命,离隔复何有?
东方有一士,被服常不完;三旬九遇食,十年著一冠。辛勤无此比,常有好容颜。我欲观其人,晨去越河关。青松夹路生,白云宿簷端。知我故来意,取琴为我弹。上弦惊别鹤,下弦操孤鸾。愿留就君住,从令至岁寒。
玉台凌霞秀,王母怡妙颜。天地共俱生,不知几何年。灵化无穷已,馆宇非一山。高酣发新谣,宁效俗中言!
丈夫志四海,我愿不知老。亲戚共一处,子孙还相保。觞弦肆朝日,樽中酒不燥。缓带尽欢娱,起晚眠常早。孰若当世时,冰炭满怀抱。百年归丘垄,用此空名道!
苍苍谷中树,冬夏常如兹;年年见霜雪,谁谓不知时。厌闻世上语,结友到临淄。稷下多谈士,指彼决吾疑。装束既有日,已与家人辞。行行停出门,还坐更自思。不怨道里长,但畏人我欺。万一不合意,永为世笑嗤。伊怀难具道,为君作此诗。